雲之彼端

篇三〈包子鬥法〉

　　若干年後。

　　大包子的小名叫做肖笑笑，小包子的小名叫做肖小小。

　　肖小小三歲時，話已說得很溜，從那時候開始，肖家最常見的情景就是，三歲的肖小小，拉著五歲半的姊姊肖笑笑訓話。

　　肖笑笑出生時就是個愛笑的寶寶，越長越大，更是逢人就笑。圓圓的小臉蛋，笑起來頗為喜氣，讓看著她的人都會不自覺跟著揚起嘴角。可這小喜娃也是個小迷糊，東西到了她手中，三分鐘內就會不知去向，偏偏她什麼也不愛，就愛玩弟弟的玩具，搞得肖小小的玩具常會不翼而飛。

　　肖小小出生時，皺得像個小小的圓仔，他的娘親本還擔心他營養不良，沒想到不過三個月，他就長開了，那臉龐不僅酷似他爹，連個性也像他爹的翻版。

肖小小不像姊姊那麼愛笑，從小就像個小大人，他最常做的事是，用像看白痴般的眼神看著自家娘親和姊姊，然後撇撇嘴，酷著一張臉，望向窗外的流雲作沉思狀。

　　每當肖笑笑看到弟弟這副模樣，就會忍不住擔心地問娘親：「媽咪，弟弟是不是肚子餓了？」天上的白雲好像綿花糖，看起來好好吃啊！

　　「笑笑，妳的口水流出來了！」李雲深忙用手帕擦拭女兒的嘴角，然後憂心忡忡地望向電腦前沒事人般的自家夫君，「小小是不是……哪裡有問題？」像女兒一樣看著綿花糖神遊她還能理解，可哪家的三歲小孩會像她家兒子一樣，看著窗外的白雲發呆？

　　肖重燁的眼角抖動了一下，三個月前他家娘子第一次這麼問時，他確實特意地留心觀察了自家兒子，確定他沒問題後，便再三跟愛妻保證愛子比正常人還正常，唯一的不正常，就是比別人家的孩子早慧些。可三個月後他家娘子第一百零一遍問同樣的問題時，他終於恍然大悟，為什麼自家兒子總是用看白痴般的眼神看著他娘親和姊姊。

　　李雲深見自家夫君沒反應，也沒在意，轉身就去忙了，可再回轉時，就又看到每天要上演一次的情景──肖小小像個小大人，沉著聲音訓斥肖笑笑，原因是，肖笑笑又把弟弟的東西玩不見了。

　　也不知女兒是怎麼回事，別的東西都不愛，就愛玩弟弟的玩具，而且沒幾分鐘東西就會不知去向，接著就是肖小小斥責肖笑笑，肖笑笑紅著眼，低著頭，唯唯諾諾地聽訓。

　　這個女兒被自家夫君寵得沒邊，在家裡可謂是橫著走的，唯獨面對弟弟時，氣勢才會蔫了大半，就像老鼠遇見貓。可肖笑笑確實是需要有人好好管管，明知弟弟會生氣，又愛招惹他。

　　跟有自家夫君撐腰的女兒相比，她還是偏心兒子一點。

　　看著正在訓斥姊姊的肖小小，她有些心疼他，忍不住又問自家夫君：「笑笑到底像誰啊？」

　　肖重燁轉頭定定地看著自家娘子，他記得與岳父暢談自己的「抱負」時，岳父曾說女兒小時候也是像笑笑這般愛笑。

　　李雲深愣了一下，嘀咕道：「我才沒這麼皮呢……」

　　肖重燁順著娘子的視線看過去，見寶貝女兒被個三歲的小娃娃老氣橫秋地責備，不禁皺眉，也說道：「小小這個傢伙也不知道像誰？玩具而已，有必要這麼小題大作嗎？」

　　李雲深立刻投來一個「不像你還能像誰」的眼神。

　　肖重燁挑眉，淡淡地看回去。李雲深連忙別開視線，心虛地說道：「小小大概是像大伯……」大伯肖重旭向來是不怒自威的。

　　肖重燁瞥了娘子一眼，逕自走過去抱走女兒。李雲深自然是趕忙地抱著自家兒子，好一通撫慰。

　　這廂，肖重燁心疼地親了親女兒紅撲撲的小臉蛋，「寶貝，一會兒爹地揍小小替妳出氣！」

　　打從父親抱起她，肖笑笑就換了一張臉，沒了在弟弟面前的委屈，眼眶掛著的淚珠也不見了，反而正經八百地看著自家依舊俊得人神共憤的爹爹，嚴肅地答道：「不用了，我沒事，我故意裝哭的，這樣弟弟就不會真的生氣！他剛才罵我的話，跟上次罵的一樣，就代表他沒有生氣！」

　　肖重燁愕然地看著女兒仰著稚氣的小臉，像個大人似的一句一個道。

　　敢情他的寶貝女兒是扮豬吃老虎？

　　另一廂，李雲深摟著兒子不放，見兒子不悅地皺起小眉頭，才不情不願地放開手，「小小，一會兒媽咪罵姊姊替你出氣！」

　　肖小小瞇著眼睛，冷淡地說道：「不用了，我知道她是故意的！」

　　「啊？」李雲深呆呆地張著嘴巴。

　　肖小小斜睨了美麗依然、嬌憨依舊的母親一眼，搖了搖頭，走回自己的房間。

　　他知道姊姊是因為他不理她，才會故意招惹他，故意把他的玩具藏起來，想激他生氣，激他「罵」她，好讓她有理由纏著自己陪她玩。他理解姊姊的寂寞和疼愛，所以才會不厭其煩地「訓斥」她。

　　於此同時，大小包子的爹娘心裡卻是不約而同浮現相同的念頭：這孩子到底像誰啊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