雲之彼端

篇二〈同居〉

　　李雲深在大一上學期結束的寒假，與肖重燁開始了同居生活。

　　原因是，她的三名室友都在春天來臨前找到了各自的春天，還都不約而同決定搬出宿舍另覓他處，方便各自的春天隨時拜訪，所以落單的她，只好也「合群」地開始上網找租屋。雖然霍天揚和三姨極力邀她到自家住，但她總覺得寄人籬下不太方便。

　　某個週末，李雲深又如往常到學長家報到。

　　「租房子？」肖重燁的視線離開電腦螢幕，定定地看著她。

　　「嗯，琦琦她們都說好了要搬出去，選的地方都是離她們男友近的，我不想離學校太遠，想找看看學校附近有沒有套房。」李雲深打開肖重燁長期借她的筆電，熟練地插上網路線，點開這幾天逛了好多次的租屋網站。

　　「租房子？」肖重燁挑眉又重複了一遍。

　　「學校附近的套房好貴哦，我看了好多間都不太適合。」李雲深繼續抱怨，渾然不覺身旁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。

　　「租房子？」肖重燁放緩語速。

　　「可是雅房要跟別人共用浴室，很不方便……」李雲深歪頭看著租屋網的首頁，鼓起臉頰。

　　「租、房、子？」肖重燁放緩語速，又加重語氣。

　　李雲深突然感受到某人身上散發的森森寒氣，接著像意識到什麼似的，渾身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，僵硬地慢慢低下頭，眼睛不敢往旁邊瞟，吶吶地像是自言自語地小聲說道：「其實……其實住外面一點都不好，又貴又不安全，不如……不如學長這兒好……」越說聲音越小，越說頭越低。

　　「哦──」肖重燁拖長尾音，似笑非笑，「我這兒哪裡好？」

　　「啊？」李雲深抬頭，對上肖重燁的目光，連忙又垂下頭，「哪哪哪哪裡都好！很大、很安靜、很乾淨……」

　　「這麼好啊！」肖重燁涼涼地應道。

　　李雲深愣了下，立刻挺直上身，習慣性的表忠心：「因為有學長在，所以哪裡都好！」說著，偷偷瞄了肖重燁一眼。

　　肖重燁滿意地勾起嘴角，轉回身又埋首在螢幕前。

　　李雲深看著學長俊俏的側臉，然後默默地關掉租屋網的首頁，默默地在心裡鄙視自己。不過，鄙視自己的同時，心底也隱隱生出一絲絲歡喜。

　　於是，兩個人就這麼「自然」地同住一個屋簷下了。

　　得知此事的霍天揚，笑得賊兮兮的，還「大義凜然」地為表妹在母親面前緩頰，再三替她同居人的人品擔保，甚至搬出什麼「天縱之才」、「百年難得一遇」、「天人之姿」、「不世之藝」等等誇飾的用詞。被表哥這麼橫插一槓，搞得本來只是擔心的三姨，還以為自家外甥女誤入邪教，連她自己聽著聽著都囧了。

　　更囧的是，霍天揚竟然還當著她的面，「偷偷」塞不知哪裡買來的號稱什麼冰火五重天，還是蜜桃口味的保險套給學長，當下她簡直羞愧得想挖個洞把表哥踹進去，先埋了他，再埋了自己。

　　而學長不愧是大神，只瞄了一眼就淡淡地應曰：「這是過期款，被投訴過不耐用，上禮拜這家公司推出了改良型的進階版，強調純天然不敏感，還含有催情的麝香成分。」

　　霍天揚大驚，「什麼？哪有有賣？」

　　李雲深：「……」這是身心健全的大學生該談論的話題嗎？

　　待送走表哥之後，她睜著純潔無辜的大眼睛望著學長。

　　肖重燁笑了笑，「唬他的！」

　　李雲深還是滿臉不信任的表情，不過，當她看見學長把她的行李拎進他的臥房時，她頓時驚悚了，不由自主地叫了一聲：「學長！」她理解的「同居」，是睡他隔壁的客房哪！

　　肖重燁停下腳步，轉身看著她。

　　李雲深臉微紅，彆扭地別開視線，結結巴巴地說道：「另個房間也有床……」

　　肖重燁眼睛不眨地盯著她，沒有說話。

　　李雲深吞了下口水，越來越沒底氣，聲音跟蚊子似的，「我的行李不多，隔壁房間……」說著頭低得幾乎要埋到胸口了。

　　肖重燁仍是一言不發，臉上沒有半點反應。

　　片刻，李雲深深吸了口氣，握著小拳頭，毅然抬起頭，堅定地說道：「學長的床比較大，睡起來一定很舒服！」見對方沒搭腔，只好又很孬地補了一句：「因為有學長在，所以很好睡！」

　　李雲深啊李雲深，妳註定這麼慫，這輩子沒人救得了妳了！

　　她再次打從心底鄙視自己。

　　肖重燁微微一笑，「原來娘子早就迫不及待與為夫同床共枕了！」

　　李雲深噎了一下，我這不是被逼的嗎？

　　這一晚，她很煎熬，相當煎熬。煎熬到當她溫吞地洗完澡，從浴室出來時，小臉已經糾結得宛如即將赴刑場的犯人般的壯烈，腦子裡甚至莫名浮出了曾在網路上看到的一句話：「男人只有兩種：一種是好色的，另一種是十分好色的。」

　　不知道學長是哪一種？

　　李雲深磨磨蹭蹭地以堪比烏龜的速度往床邊蠕動過來。

　　肖重燁早洗完澡，坐在床上看書。他瞥了李雲深一眼，眼底閃過一絲笑意，又垂下眼簾，繼續埋首書中世界。

　　當她終於磨蹭到床邊時，見學長沒理她，她只好耷拉著腦袋，認命地爬上床，躺在他旁邊，自覺地蓋上棉被，然後張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他。那副「慷慨赴義」的小模樣逗得他忍不住揚起嘴角，逗得他心裡柔軟起來。

　　他放下書，起身下床關燈，很快又折回來，然後傾身拂開她的瀏海，在她額上輕吻了下，溫柔道了聲：「晚安。」說著就閉上眼睛，準備安寢。

　　床雖大，但兩人卻自然而然地貼在一起。李雲深的鼻翼充滿著肖重燁身上傳來的男性氣息及熱力，忍不住紅了臉。她本來很不安，擔心學長對她有什麼不尋常的舉動，誰知道學長一動也不動，惹得她更不安了。

　　她覺得男女之間的關係應該是發乎情卻不一定要止乎禮義的，情之所至而為之，也是能夠理解的，尤其對象若是學長，她似乎有那麼一點點的願意。

　　想起學長的吻，霸道中帶著幾許柔情，強硬中帶著幾分甜蜜，她不禁心旌搖曳起來，臉又更紅更熱了，幸好關了燈……

　　「睡不著？」

　　突如其來的詢問讓她嚇了一跳，像是心事被窺破似的，她有些心虛地敷衍道：「沒、沒有！」

　　「睡不著，做個運動就好睡了。」肖重燁說著，在李雲深尚未反應過來之時，忽然翻身摟住她，吻上了她的唇。

　　這次的吻不同於前幾次，李雲深依稀能感受到肖重燁裸露的慾望。他的吻比前面任何一次都來得熱烈，比前面任何一次都來得挑逗。他覆住她的小嘴，綿綿密密親吻著。從唇瓣到舌尖，從貝齒到喉間，幾乎要吸吮出她的靈魂，吻得她有些暈眩。

　　他的手從她的腰際一寸一寸撫到胸側，最後罩上她胸前小巧的豐盈。

　　李雲深的身體像有微微的電流竄過，讓她禁不住渾身輕輕顫了下。

　　肖重燁突然頓住，然後慢慢把臉埋到她的頸側，好一會兒沒動也沒說話。

　　李雲深從激情中醒過神來，羞得手腳不知道該放哪裡，只任由學長壓在她身上，也不敢說什麼話。

　　黑暗中，只有兩人微微喘氣的聲音飄蕩著。不知過了多久，她才聽到學長微啞的嗓音：「睡吧。」

　　肖重燁放開她，重新替她蓋好被子，在她臉上親了下，才若無其事地又在她旁邊躺下。

　　李雲深有些不安，她剛才確實察覺到學長的隱忍，特別是他剛才摟著她時，她感覺到下腹有股堅實的灼熱抵著她。她捏了捏被子，鼓起勇氣囁嚅道：「學長……」

　　「嗯？」聲音很平緩，似是又回到平素冷靜的他了。

　　李雲深壓抑心中的羞恥，側過身，半靠著肖重燁，主動伸手環住他的腰，整個人就這麼貼在他身上，「學長，如果你想要……」

　　肖重燁動了動身體，反手摟住她，帶著幾分笑意地說道：「好，我記著娘子的承諾了。」

　　「啊？」李雲深從他懷中抬起小臉。

　　「等妳滿二十歲，為夫就把妳娶進門。」肖重燁又親了親她的臉蛋。

　　「好。」李雲深小小聲地應下，然後不好意思地往肖重燁懷裡蹭去。自她懂事以來，就不曾和人同榻而眠，一時不習慣，便動來動去，想在學長懷裡蹭個舒服的姿勢好睡覺。

　　她蹭了半天，突然被肖重燁一把按住，「別動！」聲音似乎低沉了幾分。

　　李雲深愣了一下，莫名其妙，正想開口，忽然察覺肚子上頂著股不自然的熱度。她傻了，原來她不小心蹭出某人的火來了。抬起頭，幽暗中好像能看到學長微蹙的眉頭，她的眼珠子骨碌碌轉了下，眼睛閃過促狹的光芒，然後故作不適地扭動身體，調整位置。

　　「ㄚ頭，再亂動，就地辦了妳！」

　　李雲深甜甜地笑道：「不行，我還沒滿二十歲！」

　　肖某人深深地鬱悶了。